琼瑶和大 s 的接连离世,对我来说好像有另一个寓言,那就是父权从小建构在身上的浪漫爱彻彻底底瓦解了。
重新打开了 YouTube, 看了一遍《转角遇到爱》的mv, 想起伴随着自己长大的台偶里,总是有一个帅气男人的出现,伴随着牵手、拥抱、亲吻、吵架、和好、婚姻 —— 故事从转角的爱开始,到恋人手中樱花草,我可能不会爱你,可还是想见你只想见你未来过去,这一切都构成了东亚女人命中注定我爱你的脚本。
晚上朋友来家里吃饭,聊到我们异性恋的时期,只觉得充满愚蠢、耻辱和不可理喻,是一种非常非常深的恨。那些为男性交付过的真心和流过的泪,现在看来就是年轻时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工作当然痛苦,但工作至少有pay;运动也很痛苦,但训练至少长肌肉;然而在东亚谈异性恋,最大的收获不过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解毒,洗去那些被称为浪漫爱的毒品。
台偶在我生命里扮演了重要角色。如果有个人能代表我憧憬爱情的少女时代, 那一定是大 s;也许更远一点,是琼瑶。如今她们逝去,柏林的冬天也过去了。在这样一座酷儿才是性多数的城市,在拥有无上自由的飞地,我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某一部分也彻底死去。
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听中文播客,是今天做中饭的时候放了小李老师上不明白那期。然后听着听着就觉得索然无味。当然不是小李老师讲得不好,他讲得很好 —— 只是我对中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走到了现在、哪一年改变了什么、未来有什么走向,好像不太感兴趣了(或者一直没有很感兴趣)。
可能我一直就没有很强的“老中 identity”, 也没有很多的所谓“东亚意识”。说来好笑,到现在身份认同还是“世界公民”的人,是不是千禧年时代被“地球村”这个概念洗脑太深了。
在欧洲约会的第一原则是不 date 国男;
第二原则是不 date 在亚洲国家有过长期生活经验的白男。
原理很简单,人一旦做过人上人,就不知道怎么做人了。
三人的好友群,很久没有讲话了。昨晚不知道聊到什么,我随手发了张和小猫的合照。然后A也发了猫,我惊呼你的娃怎么这么大了!B也发了猫,我说你怎么也有猫了!
突然想到去年一起在清迈旅行的时候,A严肃地问我是不是也不会结婚。然后我回头发了条微博,说小时候女性友谊能给予彼此最有份量的承诺,是「长大后我给你做伴娘」;但长大后却变成了「谁结婚谁是狗」。
很高兴我们长大了!洗去了这些毒,挣脱了固定框架,拥有了选择自己人生(性向、不婚、无孩)的自由。而且从爱情的性缘关系里解放出来,开始相信友情这种长久绵密的亲密关系,也能让我们拥有爱与被爱的力量。
总是看到有人吐槽说网上全是不婚不育,现实里大家却都在结婚生子。所以能在现实里拥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一种幸运啊。欢迎加入,无孩爱猫女联盟!?
真的蛮奇怪的,我看同一场 mla 演唱会,内地和香港两边的评价完全不同。
内地这里,要说微博上可能也只是吐吐槽,骂骂林鹏,然后在安可唱了喜欢歌的时候该感动还是感动;小红书上简直是有点过分了,大部分吐槽帖骂得很脏。早上还看到有个热帖先骂观众好骗,氛围像宗教现场,谁夸谁sb;然后骂乐队直接上升高度讲政治立场,说“活该被禁”。帖子点赞数很高,一堆人附和。我都觉得这种人该脱粉不是19年就脱了吗,你还等到五年后淋个雨才幡然醒悟呢?
后来去看串上的香港人发言,虽然也会吐槽「落雨真係好辛苦」,但最后落脚点嘱咐其他观众注意安全;虽然也会「掛住九展」,但最后接受了所有意外情况let it be. 也会有很多快乐的声音:
果然落雨聽mla係最有感覺!!
真係冇諗過佢哋會唱九龍公園游泳池 今日真係聽咗超多自己好鍾意嘅歌!!!
有風 有海 有天空 有音樂 I’ve got everything I need in my life
希望以後嘅每一年香港都依然有my little airport
我很能理解内地歌迷过去香港,需要花更多时间金钱成本,所以更多吐槽也能理解(该骂就骂不惯着)。但一场演唱会肯定是有好有坏的部分吧,如果在简中互联网上目之所及的大部分都是恶评,而且骂得越脏点赞越高,我只会(再次)感受到此地充满恶意和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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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上评论很好笑:
聽著mla跟爹撒嬌的到底是什麼成分我很好奇//@布列塔尼扇贝明珠:罵辦得爛想退錢都能理解,罵活該被ban的只能說你這輩子真的有了。老鐘人對待自己討厭的事物原來就是跟大爹撒嬌說你快幫我打他們啊,有這精力但凡去跟主辦方掰扯或者使用正常渠道進行演出意見反饋呢,說不定還真給你們退了,就算沒退也能給你們道歉或者做出補償措施給你們提供足夠的情緒價值,爹能給你啥?皇上是天子天子反正不會有錯是吧/
下辈子好想活成林鹏。自己发唱片自己写词自己办演唱会自己出周边,完全不用看老板脸色;谈过超级大美女就算了,分手后还能请她拍专辑封面;20周年在户外淋雨,唱到《再杀一个人》时随机晕倒一个歌迷;周边随便画画高价卖出去,顺便好心提醒大家最近的ATM机在哪里。
赚够钱跑路去英国,就让你们在 ig 看我一生转变,在 ig 看我黑心赚大钱。
我平时买衣服很少了。最近坚持做了30天俯卧撑,也入秋换季了嘛(总之想买东西总是会有很多借口),就奖励自己买了一件超心水的 lulu. 哦??可是这衣服这么好看,总要要搭条好看的裤子吧?瑜伽裤太泛滥了,想要买条工装裤。丑的嘛,看不上;普通的嘛,食之无味;可是要找一条漂亮又百搭裤子真的很难!找了好久,最后刷到 Hailey 一张街拍,就是它了!然后开始找代购,沟通发货时间。本来很困准备12点睡觉,一顿折腾下来,不光花了4位数,还搞到凌晨才上床。
打开豆瓣正好看到一张图,说女性遇到最大的困境是什么:
「花大量钱在皮囊保养和服饰装点,花大量焦虑在不够漂亮和担忧变老,花大量时间在寻觅对的人和维持经营感情。于是,离最重要的实权、利益、能力、潜力、自我实现越来越远。」
这个夏天有奥运太好了,忍不住想读一些运动相关的书。周末看了马拉松比赛,想和大家推荐这本《天生就会跑》。
我在19岁的时候完成了人生第一场全程马拉松,也读了不少跑步相关的书。这些书大多是从技术、跑姿、人体结构、训练指南的角度来写的,像是一本本攻略。但这本书非常惊艳的一点是,它更像是一个人类学家做的田野报告。
作者 Christopher McDougall 本来是一名战地记者。他酷爱跑步,但饱受脚伤之苦,在全美找了无数理疗师无果后,开始把目光放向了在墨西哥的铜峡谷 —— 这里有着人类历史上最擅长跑步的长跑族群塔拉乌马拉人,他们生活在只有毒枭、罪犯和骑警的丛林深处,与世隔绝。 McDougall 一开始只是为了给脚疗伤,但随着对这个原始部落的了解深入,逐渐洞察了更多关于跑步的奥妙。
维吉尔是一个跑步教练,他细细观察塔拉乌马拉人的跑步技术,试图在里面发现宇宙的玄机。但他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 —— 笑容!——「快乐和坚持原本水火不相容,却能在塔拉乌马拉人身上并存,仿佛拼命奔跑能唤起他们更旺盛的生命力。」
巴黎奥运会特地将女子马拉松比赛安排在最后一天,据说是为了纪念凡尔赛妇女大游行这一历史事件,彰显女性力量。今天也看到谷爱凌以3小时24分钟的时间完成了她的首马。作为一名冬奥运选手,她本不会出现在夏奥会的现场;但在这之前,社交媒体上已经有无数巴黎偶遇小谷晨跑的视频了。她在赛后采访说,「马拉松太好玩了,我跑上瘾了。」这让我突然想起两年前她在纽约时报撰稿的那篇长文,《我承认,我爱上了恐惧》。她把在极限运动中进入的状态称为“化境”(the zone),「想象结束后的一刹那,堵在我胸口的疙瘩终于扑腾着舒展开来——就像化茧成蝶那著名的蜕变终章。随着肾上腺素而来的兴奋,就是我真正热爱和沉迷的东西。」
没错,当我们「爱」。《天生就会跑》里面也写道,
「我们每个人在孩提时代都曾整天疯跑,不知疲倦,那么我们该如何回归最初的状态?这正是塔拉乌马拉人的秘密:他们一直没有丢掉对跑步的爱,没有忘记奔跑是人类的天赋.
…….
爱的能力和爱跑步的能力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联系。二者的作用原理完全相同:你需要释放自己的欲望,把想要达到的目的放到一边,珍惜所拥有的一切,充满耐心、同情心和包容心。性与速度,不都是我们的生存之本吗?没有爱,我们不会出生;没有跑,我们无法存活。」
看完后,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是亚马逊推荐一生必读的100本书。这不光关乎跑步,更是一些爱、激情和生命力。
最后是题外话,但我想借这次机会纪念本书的译者 —— 严冬冬。
严东东是中国登山史上绕不过去的一名登山者。2001年,他以理科状元身份考入清华生命科学与技术系;08年参与了奥运圣火的珠峰传递,并登顶珠峰。
登山这项运动需要很多装备上的经济支出,而中国那个时候还没有商业性质的品牌赞助。于是他靠翻译来维持生活。作为自由译者,他翻译了许多自然/户外/运动的英文书,包括《登山手册》、《极限登山》、《国际登山技术手册》等等。这些钱勉强覆盖攀登庞大的支出,偿还一些债务。
2012年,严东东在天山登山下撤时不慎掉入冰川裂缝遇难,享年28 岁。在短暂的生命里,他把所有的激情都一心一意奉献给了登山、翻译和阅读。严东东并不是一个体能天赋满格的人,但他选择了山,日复一日训练自己。他对 ’the zone’ 的诠释是,一种积极的冥想状态 —— 「有时在攀登中,我会进入一种意识与无意识并存的状态,身心完全与山融为一体。」
读他十几年的报道,里面队友说,“思想上很早丰富起来的人,一定会要求自己身体上也是个强者……他是一个能内部循环很好的人,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外部支持。”
我很被“一个能内部循环很好的人”这句话打动。现在人们喜欢讨论爱情、友情、亲密关系、支持网络,话题流转到这里总是粘稠而腻。我不否认「关系」是重要的,但对我们这种肉体漂泊无依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打造一个精神丰足坚定的「内部循环」更重要了。
不管怎样,先跑起来吧!
奥运其一:
天呐,人生中第一次看网球比赛, 郑钦文太蒂了!!而且随着她的各种视频、照片、动图在社交媒体上的流出,会感觉荧幕上正在塑造一种新型女性形象 —— 小麦色的皮肤、强壮的肌肉线条、健美、强大、力量感。
好想向全东亚父权喊你们最爱的白幼瘦审美可以狠狠狠狠狠狠去死了!!!从今以后,这就是我们自己所定义的女性力量,一种不再被凝视的主体力量!
奥运其二:
天呐我真的不得不说我太爱郑钦文了!!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极其「不东亚性」的特质。
除了皮肤黝黑、肌肉强壮,完全和东亚的白幼瘦身美反着来。最重要的她的内核。
郑钦文脾气是出了名的爆,这次奥运会还直接国粹骂人,被全国人民盯着的电视转播捕捉到了。怎么说呢,咱东亚女的从小被要求「温柔」「乖巧」「没有攻击性」,受了天大的委屈都要吞下去,一个个女的憋出了多少乳腺结节。我靠凭什么啊,我支持女的一拳锤爆这个地球啊啊啊啊啊啊想怎样!!
有一次采访说到她一个违约的教练,她先是骂了一句尼玛,然后认真说理解和尊重,毕竟人家也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然后后面又说,「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原谅这个人。」我靠我太喜欢这个回答了!!东亚女的从小被各种规训,哎呀委曲求全,哎呀大局为重,哎呀吃亏是福,好像表达不满和愤恨就会变成祥林嫂,变成女巫,变成阁楼上的疯女人。然后我们要永远挂上盈盈笑脸,永远说着体面的话,永远用90度鞠躬的方式和世界说谢谢你对不起我爱你。但有没有人和我们说过「不原谅也没关系」呢?
以及她真的好张扬自信。如果别人怀疑她,她就觉得「这人是不是眼神不太好使」,而不是马上开始自我反思;人家问她对 Queen wen 这个称呼怎么看,咱老中从小被教育谦虚总得回一个「哪里哪里」吧,人姑娘张口就是我特别喜欢这个称呼! come on, it's queen!!
天呐!!我永远喜欢反东亚性的女孩子。表达愤怒也没有关系,想骂人就骂吧!看谁不爽就怼呗,一拳锤爆这个烂透了的地球!我就是 super queen, 永远过度自信,永远热烈张扬。
反正这个东亚女的骷髅谁爱做谁做,我是不做了!!(克罗地亚式摔拍子)
去年有一晚和女友P、W夜谈,得出了一个很重要的结论 ——「如果有人讲你好朋友的坏话,你不应该传递给ta, 否则是一种伤害。」
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但现实生活里实践起来却很难。有时候说者也是无心,但话落到心里像一根针掉在地上,会让当事人被扎一下。这需要我们把这条法则直接说出来,并且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不要传递恶意。
我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半)公众人物,会有很多人不喜欢我。我本来就是一个有态度、有观点的人,更别说简中互联网环境有多糟糕。学生时代很长一段时间被孤立过,初入职场也遭遇过集体霸凌,因为我的「与众不同」,所以我在成长阶段收到过很多恶意。当然长大后,这些「不同点」成为了一种脱颖而出的「闪光点」,在一个更多元包容的环境里被更多看见、喜欢和接纳。但恶意仍旧是存在的。
我被男生讨厌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我的一些平权言论会「冒犯」到他们;但我被女生讨厌的理由更复杂和微妙,就像一场隐秘的女孩们的地下战争,也许她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这里面的厌女成分。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只是透过网络、要对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怀抱如此大的恶意。但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
我在网上写博客、做公开表达已经10年。作为一个高敏感人,我能始终保持好的心态、丰沛的情感和饱满的表达欲(而没有引发精神疾病),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课题分离和划分界限。
这说起来很简单,但真正实践起来是非常难的。之前在微博看到一个大v说,ta几乎没见过一个 kol 没有心理疾病。因为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就不会红,你红了一定会在乎别人看法,这里面存在这样一个悖论。那 kol 每天收到这么多「看法」,很难不崩溃。
但其实网络上大部分对我的评价,我都不会放在心上。我知道在简中做所谓的「博主」是刨除人性的,只会被当作符号、靶子、一个可以发泄私愤的ID。所以我会觉得,哦,你讨厌我吗?讨厌一个在现实里从来没有见过的人,那一定是在投射什么,不如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的心理咨询师让我画过一个图。在我的人际支持关系网里,最近的一层是亲密关系(当然很不稳定,只是说亲密度),往外是 close friends, 再往外是好朋友,再往外是朋友,最外面一层是网友、读者、那些认识我但我不认识的人。
就像湖面的一个涟漪,越往外波纹越小。其实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我真的不太在乎,甚至会有些悲悯,只是觉得现实里一定过得很不顺才会这样。但越里面的人,会很影响到我。
今天从别人那里收了一个信号。也不是讨厌,大概就是谁谁谁不想和你做朋友,因为 ta 和你前男友太熟了。当时说的时候只是觉得很头疼,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为什么性缘关系带来了这么多后续的麻烦。晚上正好去 "close friend" 家里,躺在沙发上说起这件事,我还是觉得很委屈、不解和难过。
然后她说,这不就是我们去年夜谈讲的,「不要去传递坏话」。她说你其实没有什么和那个人做朋友的必要,也不是在惦念前男友,是因为在意这个传话的人吧。
那一刻突然看清自己的不开心了。我本来就不缺朋友,本来心也大,嘿,不做就不做呗;对于前男友,也是金鱼脑快忘了这个人了;也许只是对于当下传话的那个人,不想从 ta 嘴里听到别人对自己的不喜欢。
当然我不会怪ta, 也知道这是无意的。毕竟如果不是去年和女友的一次夜谈,我也不会如此清晰地知道这是一种伤害 —— 坏话是什么,谁说的,其实都不重要。能进到心里面去的话,也是能进到心里的人。
也没有在任何一个时候感觉到,原来人的心灵可以这么脆弱。怪不得现在越来越难构建亲密关系和 close friends 了,好好保护「别人的心」需要很多的学习和觉知,是一件很大的劳动量呀。